翻開《青春之歌》泛黃的書頁,林道靜的形象便從文字中躍然而出——一個從迷茫走向覺醒的知識女性,在民族危亡與個人命運的十字路口,完成了從“小我”到“大我”的蛻變。這部楊沫創(chuàng)作于1958年的小說,以1931年“九一八事變”到1935年“一二·九運動”為背景,講述了一代青年在國難當頭的歷史時刻如何尋找人生方向的故事。


七十余年過去,當我們重新審視這部紅色經(jīng)典,會發(fā)現(xiàn)林道靜的精神突圍之路,竟與當代青年面臨的存在困境形成了奇妙的呼應。在物質(zhì)豐富但精神焦慮的今天,《青春之歌》提供的不僅是一段歷史記憶,更是一面映照當代青年心靈困境的鏡子,一種超越時代的精神啟示。


林道靜的覺醒始于對既有生活軌跡的徹底否定。作為地主家庭的女兒,她本可以安于包辦婚姻帶來的穩(wěn)定生活,但知識賦予她的思考能力使她無法忍受這種“被安排”的命運。逃婚、自殺未遂、流落北戴河,這一系列看似極端的行為背后,是一個靈魂對自由的渴望。當代青年同樣面臨著類似的困境:在父母規(guī)劃的人生藍圖與社會期待的成功模板之間,許多人感到窒息。


某高校調(diào)查顯示,超過60%的大學生表示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”,這種迷茫與林道靜初期的狀態(tài)何其相似。不同的是,林道靜在否定之后找到了肯定的方向,而今天的許多青年卻陷入了“躺平”“內(nèi)卷”的二元困境,缺乏精神突圍的勇氣與路徑。


林道靜的成長歷程揭示了一個深刻道理:真正的覺醒需要精神引路人的出現(xiàn)。余永澤、盧嘉川、江華這三個男性形象,分別代表了林道靜接觸到的三種思想力量。余永澤的資產(chǎn)階級個人主義曾給她暫時的慰藉,卻無法回答時代提出的重大問題;盧嘉川帶來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如閃電般照亮了她的世界;而江華則以實踐者的身份帶領(lǐng)她將理論轉(zhuǎn)化為行動。


這種思想啟蒙的階梯式進程,對當代青年的精神成長具有重要啟示意義。在信息爆炸的今天,青年們接觸的思想資源遠比林道靜時代豐富,但算法推薦的信息繭房、碎片化閱讀的淺薄認知、消費主義對批判思維的消解,使得真正的思想啟蒙反而變得更加困難。許多青年被困在“知道很多道理,卻過不好這一生”的悖論中,缺乏將知識轉(zhuǎn)化為行動力的中介與橋梁。


《青春之歌》最動人的部分,莫過于林道靜從個人苦悶走向集體抗爭的轉(zhuǎn)變過程。當她意識到“個人的命運必須和廣大群眾的命運聯(lián)系在一起”時,她的痛苦獲得了意義,她的生命找到了支點。這種從“小我”到“大我”的升華,正是當代社會所稀缺的精神維度。在個人主義盛行的今天,青年們被鼓勵追求個性表達與自我實現(xiàn),卻很少被教導如何將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統(tǒng)一起來。某心理研究機構(gòu)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,Z世代中感到“生活缺乏意義感”的比例高達43%,遠高于前幾代人在同年齡階段的水平。林道靜的故事提醒我們,或許意義的答案不在自我的無限放大中,而在自我與更大存在的連接里。


將《青春之歌》置于當下語境重新解讀,其現(xiàn)實意義愈發(fā)清晰。在歷史教科書上,“一二·九運動”可能只是幾行文字,但通過林道靜的眼睛,我們感受到了那個時代青年們的心跳與溫度。這種將大歷史與個人敘事結(jié)合的方式,恰恰是當代青年最容易接受的講述方式。當一位大學生在讀書分享會上說“林道靜讓我明白,奮斗不是為了成為別人眼中的英雄,而是為了成為自己心中的那個人”時,《青春之歌》完成了跨越時空的對話。紅色經(jīng)典的生命力正在于此——它不是僵化的教條,而是可以不斷被重新詮釋的精神資源。


翻閱《青春之歌》,我看到了林道靜用青春鋪就的道路,也看到了當代青年正在書寫的篇章。覺醒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狀態(tài),而是持續(xù)不斷的自我超越。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“青春之歌”,但其主旋律始終是對真理的追求、對自由的渴望、對責任的擔當。當我們將書中的精神密碼轉(zhuǎn)化為面對當下困境的智慧,紅色經(jīng)典就真正實現(xiàn)了“鑄魂育人”的功能。林道靜的精神突圍告訴我們:青春的價值不在于年齡,而在于那種永遠敢于重新出發(fā)的勇氣;生命的輝煌不在于躲避風雨,而在于在風雨中找到前行的意義。這或許就是《青春之歌》穿越時空,給予我們這個時代最珍貴的禮物。


文/張展頔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國家安全學院學生

編輯 繆晨霞

校對 穆祥桐